朱月灵轻笑着说:“怎么?很意外吗?人本来就是自由的动物,何必要用婚姻来束缚自己,又是责任又是义务的,还说不定会像你一样,经历谎言、自私、谬误、背叛……”
我被她的话说得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出声争辩:“你也太极端了些,世界上幸福的婚姻还是大多数,我这样的只是个例。”
朱月灵却摇了摇头,说:“婚姻就是枷锁,没有人能在枷锁加身的情况下真正的快乐,那些表面幸福的婚姻其实经不起挑拨,只有自由的个体才能无拘无束享受这个世界。”
我浑身一震,幸福的婚姻经不起挑拨,我想起了微信上的红杏从来撒谎,我和曦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正是这个人的挑拨吗?
不过随即我就摇了摇头,在这个人挑拨之前,其实我已经发现了端倪,只不过不愿意相信而已。
“你确定要离婚吗?”朱月灵突然问。
我喘了口粗气,说:“确定,只不过……”
“不要只不过,确定的事情就应该马上去做,何必要等来等去,你这样一等,世界上可能又多了谎言和猜忌,我最讨厌这个!”
我抬头看了看路灯,说:“我确定的事情当然会去做,只不过某些事情不得不让我产生顾忌,比如我的爸妈,还有……她的爸妈,离婚是整个家庭的事。”
朱月灵摇了摇头,“这也是我不结婚的原因,麻烦!”
我突然苦笑一声,说:“说起来离婚和结婚其实是一样的,结婚看淡一点,不过就是多了一张纸而已,离婚也是一样,只要两个人的心分开了,离婚证领不领都差不多。”
“说得也对,不过我还是劝你想清楚自己该怎么做,离婚或者把她抢回来,都应该抓紧,否则痛苦就会持续存在,逃不掉躲不开,还彼此耽误。”
我明白朱月灵的意思,点了点头,说:“早点放手,各自安好!确实应该这样做,谢谢你,朱总,跟你聊一下舒服多了。”
朱月灵笑着说:“那今晚烧烤你请呗!”
我拿出手机看了一下,发现已经关机,想来是摔坏了,无奈看了朱月灵一眼,耸了耸肩。
朱月灵噗呲一笑,推了我一把,说:“走啦,记得欠我两顿饭了!”
这一晚我只喝了一瓶啤酒,倒是朱月灵喝了五瓶,脸不红气不喘,酒量比我大多了,她似乎非常地开心,或者是为了调动我的情绪,在南京这样一个陌生的城市里,在我最失落最难受的时候有人愿意这样陪着我,感觉其实真的挺好。
接下来几天我都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凡是曦打来的电话都不接,也把红杏从来撒谎的微信拉黑了,留言了一句:“你赢了!”反正心里面已经和曦结束,倒不如大大方方承认。
最后一家美术工作室的合作洽谈很顺利,对方足够专业,甚至给我们的场景提供了建设性意见,我和公司商量后,第一时间就和对方达成了协议。
晚上,我们在南京的一家中餐厅庆祝,对方很热情,好几次敬我喝酒,由于是白酒,我只喝了三杯就面红耳赤,说话都大舌头,脑袋晕乎乎的,胃里面翻江倒海。
这倒是把对方吓了一跳,没有再劝我喝酒,给我煮了醒酒汤,嘘寒问暖的。
其实我这个时候还算清醒,发生了生么事都还记得,不能算醉酒,只能算身体对酒精的排斥反应。起身上了个厕所,正好曦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这一次我把电话接通了。
“喂?”
“喂,老公,你终于接我电话了!”电话里传来曦急迫的声音,稍微带着一点哭腔。
“爸妈都还好吗?”我问。
“他们很好,我带他们去了千佛寺和玲琅古镇……老公,你是不是还生我气?”
我沉默了一会儿,忍住自己心中的愤懑,才问:“爸妈他们有说什么时候回去吗?”
电话那头,曦突然又哭了起来,呜咽着声音道:“没有……我没问。”
我终于忍不住自己积压已久的情绪,对着曦第一次发怒:“哭哭哭,就知道哭!哭能解决问题吗?哭能改变事实吗?……算了,都不重要了!”
说完话我就把电话挂断,靠在墙壁蹲坐下去,双手抱着头,难受。
电话突然又响了起来,我以为是曦打过来的,刚想要挂断,却看到是朱月灵的名字,我赶紧接了电话,问:“朱总,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那边传来朱月灵压抑着的声音,说:“恒月酒楼三楼,厕所间,快来接我一下!”
我听出她那边肯定有事,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从地上坐了起来,立刻去包间跟那群美术工作室的人告辞,由于他们都以为我喝醉了,所以没有挽留,并安排了人送我回酒店。
我没有推辞,有人开车送我当然比打车更快,上车后我就要求司机直接去恒月酒楼,并询问了车程,司机说大概需要二十分钟,我赶紧给朱月灵打电话,对方却一直不接,好像真的出了什么事。
我心中有些着急,虽然不清楚朱月灵为什么会找我帮忙,但我心中已经把她当成了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
好在一路畅通,车很快就到了目的地,我打开车门快速冲进了酒楼,不顾服务员的询问就从扶梯往三楼跑。
三楼的卫生间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这让我浑身一冷,难道我来晚了?
“朱总!月灵!你在吗?”
正当我喊完这句话的时候,一个娇美的身影突然朝我扑了过来,并且快速躲进了我的怀里。
“快……带我走!”
是朱月灵。
我闻到了她身上的浓浓的酒气,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整个人都在发软,走路都必须靠在我身上。
一路出了恒月酒楼,朱月灵靠在我怀里似乎睡着了,眼睛紧闭,脸颊泛红,身体还微微颤抖着。
我第一时间想把她送回她家里,出声询问,可是朱月灵迷迷糊糊的,只给我指了一个方向,连话也不说。
然后我想给她找一个酒店住下,但立刻自己就否定了这个想法,朱月灵真的很美,一点也不逊色于曦,如果我带她去了酒店,难保我不会有多余的想法,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太禽兽了,我是来救她的,不是来害她的。
想了想,我看到街对面有一个公园,我便搂着朱月灵,慢慢往公园里走,买了一瓶矿泉水和一袋湿纸巾,在一张长椅上坐下。
我把外套脱下来穿在朱月灵身上,然后让她枕在我的大腿上休息,用湿巾纸擦拭着她发烫的脸,尽量不让她吹到冷风。
其实这些天南京已经开始转热了,公园里到处都有穿短袖跑步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坐在长椅上都开始发困,眼皮不断下沉。
突然,我发觉有什么细软的东西在拨弄我的手指,我低头一看,发现朱月灵已经醒了,而我的手就放在她的眼前,她就一根手指一根手指这样掰扯着玩。
“好玩吗?”我问。
朱月灵却突然扭身,把脸紧紧靠在我的肚子上,轻轻说了一句:“哥!”
我以为我听错了,“什么?”
朱月灵却嬉笑一声爬了起来,问:“怎么把我带到公园来了?”
我说:“我问你家在哪里,你又不说,只能带你来这儿了!现在感觉醒酒了吗?刚才你的脸很烫!”
朱月灵却笑着说:“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带我来这里吧,真是无趣,也不知道开个房什么的。”
我知道她在调侃我,所以也调侃回去:“开房现在也不迟,你要去吗?”
朱月灵笑容更甚,说:“你去我就去,反正我不怕!”
我不敢把玩笑继续下去,把矿泉水拧开,说:“喝口水吧,现在时间……都快一点了,早点回家休息!”
朱月灵喝了一口水,毫无顾忌地打了个嗝,然后递还给我,说:“刚才真的多亏了你,我可不是喝醉了,是那群家伙给我下了药,如果你再晚来点,我估计就被他们带走了!”
我浑身一震,问:“怎么?是有人算计你?”
朱月灵却大大咧咧说:“不是第一次了,总会有这样的人,真是麻烦!”
我说:“要不要报警?”
朱月灵笑着说道:“这群家伙狡猾着呢,算了,我以后小心点就是。”
我突然问:“你……你为什么打电话给我?”
朱月灵扭头突然亲了我的侧脸,说:“看你可爱啊,借来用用,怎么了,不愿意?”
我突然想起刚才她叫了我一声哥,便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妹妹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听到我的话,朱月灵不知为何突然眼泛泪光,一把抱住了我,用足了力气:“哥!”
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问:“你怎么叫我哥啊?”
朱月灵说:“我哥去世了,你和他很像。”
我的心似乎又被针刺了一下,不住地安慰:“好了,好了!”
朱月灵深吸了一口气放开我,说:“真的谢谢你,易,我好多年都没这么舒心过了。”
我心中一动,说:“以后可以来江城找我,我有时间也会来南京看你。”
朱月灵听懂了我话里的意思,眼眶又红了起来,不过她是那种极为洒脱的性格,不会轻易流泪,拉着我的手,说:“不管了,进晚上你必须再陪我打游戏。”
我啊了一声,说:“别吧,我太坑了!”
在南京呆了近十天的时候,我给家里打电话,曦已经正常上班去了,父母却铁了心要等我出差回去,说是要好好让我陪他们玩一天,我知道这肯定是老妈的主意,甚至可能和曦有关,但确实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突然接到弟弟打来的电话,问我在南京的情况,我觉得他话里有话,便多问了几句。果然,弟弟告诉我他的女朋友怀孕了,要尽快结婚。
我听了很为他感到高兴,问他有没有告诉爸妈。
弟弟说要过两天再说,等他这段时间把工作忙完,会和女朋友一起回家。
我知道,弟弟是在害怕老妈的强势,说不定知道这件事以后,会立刻杀到他所住的山城去,影响他的生活节奏。
我给弟弟嘱咐了几句,让他好好照顾他的女朋友,还要抽时间去女方家里看看,孕期检查也要提上日程。
跟弟弟通完电话,我第一时间就打给了老妈,果断把弟弟出卖了。
没办法,老妈现在赖在我家里不走,就等着我回家,只有这样的大事才能转移她的注意力。
老妈听到弟弟女朋友怀孕,欣喜万分,大喊着老头子过来,你要当爷爷了!然后又反复向我确定,是不是真的。
我说是不是真的你自己去看,这几天弟妹刚怀孕,他们年轻人不懂,你老人家可以去照顾一下。
老妈立刻就答应下来,让我给她订去山城的火车票。
我满口答应,内心中稍微舒了口气,终于把爸妈支走,也许……是该回家跟曦好好聊聊了,我抬头看了看前方的路,只觉得一片黑暗,但我不得不走下去。
电话里,老妈突然厉声向我说道:“郑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和小曦之间出了事,这些天你出差,你知道小曦偷偷哭了多少次吗?你是个男人,就这么欺负人家姑娘?赶快给我回来,好好给小曦道个歉,否则别怪我这个当妈的跟你翻脸!”
我肚子里憋着气,也不敢向老妈吐露,只能违心答应。
一天后,我抽时间请朱月灵吃了一顿火锅,味道不是特别好,但也不算太差,一顿饭下来,我告诉朱月灵今天晚上的飞机回江城,并且再次邀请她到江城玩。
朱月灵轻轻抱了我一下,很爽快地答应,笑着说要见识一下祖国大西南的风土人情。
之后,两家合作的美术工作室也要给我践行,但都被我婉拒了,约定好等游戏上线,请两家的人一起去江城庆祝。
我回酒店整理着这几天的工作资料,弟弟打电话过来抱怨我,说老爸老妈突然到了他家,让他明天一早就回老家领结婚证,然后准备办婚礼。
我理亏,只能附和着聊几句,心中其实很为他高兴,他和他的女朋友已经交往八年了,高中就认识,算得上老夫老妻,现在终于修成正果。
我突然有些羡慕弟弟,能够和自己挚爱的人坚守爱情,最后还有了爱情的结晶……而我现在,狼狈得像一条没人要的狗,只能躲在这陌生的城市里流浪,没有归宿,还要忍受别人的带来的屈辱。
拿出手机给曦打了个电话,想告诉她我今晚回家,晚上好好聊一聊。
电话却打不通。
叹了口气,我拿着行李打车去了机场,一路上曦都没有回我的电话,不知道在做什么,不过也无所谓了,随她喜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