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装成落魄大叔试图接近雌小鬼,验证网站的真实性,如果是真的,那回家就去买下这个可恶的雌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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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价一百万的雌小鬼

第2章 装成落魄大叔试图接近雌小鬼,验证网站的真实性,如果是真的,那回家就去买下这个可恶的雌小鬼!

作者:kkssk 字数:14.4K
是真的。
那不是巧合,不是经过剪辑的视频,不是精心布置的场景。
那个梳着螺旋双马尾、穿着黑色洋装的女孩,那个在网站上被标价一百零五万的“商品”,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就在离自己几公里的地方上学、生活。
那么,晨曦呢?晚星呢?夏禾呢?那些他收藏夹里的女孩,难道也都是真实存在的?
这个“伊甸园”网站,究竟是一个怎样恐怖的存在?
它不是一个简单的娱乐项目,更不是一个骗局。
它像一只潜伏在世界阴影中的巨兽,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将一个个真实的女孩,变成了货架上明码标价的商品。
一股混杂着恐惧、兴奋和强烈好奇的激流,在他四肢百骸中冲刷。
他感觉自己窥探到了一个不该被凡人所知的秘密。
世界在他眼前撕开了一道裂口,裂口之后,是超乎想象的、疯狂的景象。
他必须进去。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无法遏制。
他不能等到下午放学,他现在、立刻、马上,就要近距离地去确认,去接触那个名叫“茉茉”的女孩。
他要亲眼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像网站资料里描述的那样,是个喜欢恶作剧、以捉弄人为乐的小恶魔。
可是,要怎么进去?学校的大门戒备森严,他一个形迹可疑的成年男人,根本不可能蒙混过关。
他的目光在四周焦急地逡巡,最终,定格在了学校旁边的一处建筑工地上。
工地上尘土飞扬,几个工人正在搅拌水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粉尘味。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型。
他快步走了过去,脸上堆起最和善的笑容,从口袋里摸出一包还没开封的好烟,递给一个正在墙角抹腻子、看起来最年长的师傅。
“师傅,辛苦了。借个火。”
那大叔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从口袋里掏出个廉价的打火机递给他。“小伙子客气了。”
林浩点了烟,深深吸了一口,然后顺势和大叔聊了起来。
他三言两语地编造了一个自己是负责给学校维修水管的工人的身份,因为来晚了,工友都进去了,自己没带工具,想借点东西伪装一下。
那大叔也是个实在人,加上一包好烟的攻势,没多想就信了。
他指了指角落里一个闲置的、装腻子粉的小塑料桶,“那个你拿去用,别弄坏了就行。”
“谢谢您了师傅!”
林浩千恩万谢地拿起那个小桶。
他又抓了一把地上的水泥粉,随意地在自己的裤腿和袖子上抹了几道,然后又从桶里沾了点白色的腻子粉,拍在自己的脸上和头发上。
他照着旁边卡车反光的后视镜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凌乱,脸上和衣服上都沾着灰白的粉尘,手里提着一个脏兮兮的塑料桶,活脱脱一个刚从工地上出来的工人。
他满意地点点头,将烟叼在嘴边,压低了鸭舌帽的帽檐,朝着学校的侧门走去。
那个门是供后勤车辆和人员进出的,门岗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保安,正靠在椅子上打盹。
林浩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目不斜视,脚步沉稳,装出一副习以为常、要去干活的样子,从保安身边走了过去。
果然,保安只是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看到他这副“标准”的工人打扮,便又兴致缺缺地闭上了眼睛。
成功了!
林浩的心狂跳起来,他强忍着回头张望的冲动,快步走进了校园深处。
一进入教学楼的范围,他立刻找了个楼梯间的死角躲起来,将小桶放下,开始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他现在进来了,但问题是,这所小学太大了,有好几栋教学楼。他根本不知道茉茉在哪个班级。就这么没头苍蝇似的乱撞,迟早会被老师发现。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一阵清脆的下课铃声响彻了整个校园。
原本安静的走廊,瞬间被孩子们的喧闹声所淹没。无数个穿着校服的小小身影从各个教室里涌了出来,奔向操场,奔向洗手间。
机会来了!
林浩重新提起小桶,混入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假装是去某个教室进行维修。
他一边走,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在那些嬉笑打闹的孩子们中间,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螺旋双马尾,黑色小洋装……这个特征太明显了,应该不难找。
他穿过一条走廊,正准备下楼梯去另一栋楼看看,脚下却突然一滑!
“噗通!”一声闷响。
他整个人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手中的塑料桶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洒出了一小片白色的腻子粉。
“我操!”林浩痛得龇牙咧嘴,屁股像是要裂开一样。
他低头一看,只见自己刚刚踩到的地方,赫然躺着一小块黄色的、被啃得干干净净的香蕉皮。
这偌大的人行道上,怎么会这么巧就有一块香蕉皮?!
他正想骂娘,一阵压抑不住的、清脆的笑声,从旁边的绿化带后面传了出来。
“咯咯咯……哈哈哈哈……”
那笑声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味道。
林浩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挣扎着抬头望去,只见绿化带的灌木丛后面,探出了几个小脑袋。为首的那个,不正是茉茉吗?!
她和另外两三个小女孩躲在那里,正指着摔倒在地的林浩,笑得前仰后合。
茉茉笑得尤其开心,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弯成了月牙,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恶作剧得逞后的得意。
看到她那副表情,林浩瞬间就明白了。
这香蕉皮,根本不是巧合!就是她们干的!
一股怒火从心底直冲头顶。这个小鬼,性格果然和网站上描述的一模一样,不,是更加恶劣!
但愤怒只持续了一秒钟,林浩的脑子飞速地转动起来。
这……倒是个了解她的绝佳机会。
他立刻收起了愤怒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痛苦。
他捂着自己的腰,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呻吟起来,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仿佛真的受了重伤,爬不起来了。
“哎哟……我的腰……断了……断了……”他用一种极其可怜的语气喊道。
他想,小孩子嘛,虽然喜欢恶作剧,但看到大人真的受伤了,总会有些害怕和愧疚吧?
然而,他失算了。
那几个小女孩的笑声确实停了下来,但她们只是躲在后面,好奇又警惕地看着他,没有一个人上前来。
茉茉更是过分,她非但没有一丝歉疚,反而抱着胳膊,歪着头,用一种审视的、饶有兴致的眼神打量着他,仿佛在欣赏一出有趣的戏剧。
林浩心里暗骂一声。他加大了表演力度,挣扎着用手撑地,试图爬起来,但刚撑起一半,就又“虚弱”地摔了回去,发出一声更痛苦的呻吟。
他这个样子,看起来确实挺惨的。
旁边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似乎有些不忍心了,她拉了拉茉茉的衣角,小声说:“茉茉,他好像真的摔得很重,我们……要不要去叫老师?”
“叫什么老师?”茉茉瞥了她一眼,声音不大,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他自己不长眼睛,活该。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装的?我最讨厌你们这种没用的同情心了。”
说完,她还冲着林浩的方向,轻蔑地“切”了一声。
林浩把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拳头瞬间就硬了。
这个该死的雌小鬼!
他真想现在就爬起来,冲过去把她抓过来,按在膝盖上狠狠地打一顿屁股。
就在这时,刺耳的上课铃声再次响起。
“上课了!快走快走!”
那几个小女孩如梦初醒,立刻作鸟兽散,飞快地跑回了自己的教室。
茉茉临走前,还回头看了林浩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你这个笨蛋活该”的嘲弄。
眨眼之间,走廊上又恢复了宁静,只剩下林浩一个人,还保持着那个狼狈的姿势,躺在冰凉的地板上。
一股无名火在他的胸中熊熊燃烧。
他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屁股还在隐隐作痛,但更痛的是他那被一个小女孩无情践踏了的自尊心。
他看着地上那摊被自己弄洒的腻子粉,又想起了茉茉那张可恶的、带着轻蔑笑容的小脸。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在脑中不受控制地想象起来。
他想象着自己真的花了一百零五万,将这个小恶魔“买”了下来。他会成为她的“主人”,拥有对她的一切的支配权。
到时候,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彻底打碎她那份可恶的骄傲。他不会打她,也不会骂她。他要用更高级的方式“调教”她。
他会让她穿着最可爱的女仆装,跪在地上,用小舌头把他今天摔倒的这块地板舔得干干净净。
他会让她每天早上,用嘴帮他把拖鞋叼到床边,然后用那双大眼睛,仰视着他,恭敬地喊一声:“主人,早上好。”
他会没收她所有漂亮的洋装和发夹,让她只能穿着最简单的白色棉布裙。他要让她明白,她的美丽,她的可爱,都只是为了取悦他而存在的。
他要让她给他剥葡萄,一颗一颗地喂到他的嘴里。
如果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他就一整天都不理她,让她在角落里反省,直到她哭着抱着他的腿,求他原谅。
还要折磨她,吊起来一晚上,玩SM,玩露出。
他要看她那张总是挂着轻蔑笑容的脸上,出现别的表情。比如,委屈、顺从、依赖和渴求。
他要让她在自己面前,再也无法保持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要让她变成一只温顺的、只听他话的小猫。
他高兴的时候,可以摸摸她的头,赏她一颗糖;他不高兴的时候,她就只能蜷缩在他的脚边,连大气都不敢喘。
……
这些疯狂的、充满掌控欲的念头像野草一样在他心里疯长,让他因为受辱而产生的愤怒,奇异地转化成了一种病态的、充满期待的兴奋感。
他握紧了拳头,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我一定要得到她。
他没有离开学校,而是更加小心地潜伏起来。
他像一个耐心的猎人,开始秘密地跟踪茉茉的行踪。
他记下了她所在的班级,观察了她课间的活动范围,甚至摸清了她中午是在学校食堂吃饭,还是由家里的司机送餐。
这个过程,让他对茉莉的了解更加立体。
她确实是人群的中心,身边总是围着几个跟班一样的小女孩。
她聪明、霸道,总能想出各种新奇的玩法,让其他孩子对她又敬又怕。
但林浩也发现,她似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那些围着她的孩子,更像是臣服于她的权威,而不是真心的喜欢。
在偶尔的某个瞬间,当她一个人坐在窗边时,林浩能从她的侧脸上,看到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淡淡的孤独。
这个发现,让林浩的计划更加清晰了。
终于,熬到了下午放学。
放学的铃声一响,林浩立刻行动起来。他根据上午的观察,提前来到了教学楼外的一处必经之路上。
这里是一个分岔路口,往左是通往学校大门的大路,往右是一条通往后门的小径。他猜想,茉茉会在这里和她的“跟班”们分开。
路口旁边,正好放着几个大型的垃圾桶,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酸臭味。
林浩毫不在意,他一屁股坐在了垃圾桶旁边的台阶上。他没有再假装受伤,而是换了一种表演方式。
他把鸭舌帽摘了下来,胡乱地抓了抓被腻子粉弄得有些发硬的头发。
他低下头,用双手抱着脑袋,肩膀微微耸动,做出了一副垂头丧气、人生无望的姿态。
他身上的灰尘和腻子粉,在此刻成了最好的道具,将他塑造成一个被生活重担压垮的可怜人。
很快,茉茉和她的几个小伙伴叽叽喳喳地走了过来。
果然,在分岔路口,那几个女孩跟她告别,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而茉茉,则是一个人,准备走那条通往后门的小径——那辆黑色的保姆车,通常都停在那里。
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垃圾桶旁的林浩。
她的脚步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她抱着胳膊,迈着小步子,慢悠悠地凑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喂,我说,大叔,”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笑,“你该不会从早上一直在这里坐到现在吧?怎么,屁股摔坏了,粘在地上了?”
林浩没有抬头,依旧保持着那个姿态,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嘲讽。他甚至还配合地,从眼角挤出了几滴浑浊的眼泪,让自己的形象显得更加悲惨。
他的沉默,似乎让茉茉觉得有些无趣。但她没有离开,反而靠得更近了,好奇地打量着他。
“喂,你到底怎么了?不会真的摔傻了吧?”
时机到了。
林浩缓缓地抬起头,用一种沙哑的、充满疲惫的声音说:“我……我没事。”
他通红的眼眶和脸上的泪痕,让他的话显得毫无说服力。
“因为早上……那个腻子桶打翻了,工头把我给辞了……”他一边说,一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声音里充满了哽咽,“今天的工钱也没拿到……我到现在,还没吃饭……”
茉茉脸上的嘲笑,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凝固。
林浩没有看她,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沉,仿佛是在自言自语:“我家里……还有个小姑娘,也和你差不多大……本来还想着,这个月多赚点钱,给她报个好点的补习班……现在……”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低下头,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那声叹息,像一块小石子,投进了茉茉那看似坚硬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微不可见的涟d荡。
她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脸上的嘲弄和倨傲,不知不觉间已经消失了。
她看着林浩那布满灰尘的侧脸,和那双因为沮丧而显得黯淡无光的眼睛,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没说出口。
林浩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她的反应,心里暗自叫好。有效果!
过了足足半分钟,茉茉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转身,头也不回地朝校门口走去。
林浩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失败了?这个雌小鬼,难道真的是铁石心肠?自己这么卖力的表演,连一丝同情心都换不来?
他感到一阵深深的失望和挫败。
然而,就在他准备放弃,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那个小小的身影,又回来了。
茉茉去而复返,她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脸上带着一种极其别扭的神情。
她走到林浩面前,把水瓶塞到他怀里,依旧用那种硬邦邦的、带着命令口吻的语气说:
“喂!给你!”
林浩愣愣地看着她。
“看什么看?赶紧起来!”茉茉的脸颊有些微红,似乎对自己这种“多管闲事”的行为感到很不自在。
她避开林浩的目光,看向别处,嘴硬地说道:“别坐在这里装死,脏死了!我……我正好要去旁边的餐厅吃饭,还缺个拎包的。你,跟我来!”
说完,她不等林浩回答,就自顾自地转身,朝着校外的一家看起来很高档的餐厅走去。
林浩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怀里的矿泉水,隐藏在心底的狂喜,如同火山般喷发出来。
他成功了!他真的成功了!
他撬开了这个小恶魔坚硬外壳的一道缝隙!
他立刻收起内心的狂喜,脸上换上了一副受宠若惊又有些犹豫的表情。
他拧开瓶盖,猛地灌了几口水,然后摸了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小姑娘……这……这怎么好意思呢……”他一边走,一边用一种感激涕零的语气说道。
茉茉没有回头,只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闭嘴!话真多!”
林浩立刻闭上了嘴,但嘴角,却在口罩的遮掩下,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他跟着那个小小的、骄傲的背影,走进了那家灯光明亮的餐厅。
这家餐厅的名字叫“蔚蓝时光”,装修风格是那种低调的奢华。
柔和的灯光从天花板上镶嵌的水晶灯饰中洒落,照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墙上挂着几幅看不懂但感觉很贵的现代艺术画。
空气中流淌着舒缓的爵士乐,混合着食物的香气和高级香水的味道。
林浩跟在茉茉身后,感觉自己身上的水泥灰和腻子粉,与这里的环境形成了强烈的、滑稽的对比。
他能感觉到前台侍者投来的、混杂着惊讶和审视的目光。
但他毫不在意,甚至还有点享受这种错位感。
他微微佝偻着背,脚步也故意弄得有些拖沓,将一个初次进入高级场所的底层工人的局促不安,表演得淋漓尽致。
茉茉显然是这里的常客。
她没有理会侍者的目光,熟门熟路地领着林浩,走到了一个靠窗的、用绿色植物隔断开来的半封闭卡座。
这里很安静,私密性也很好。
“坐。”她用下巴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座,自己则像个小女王一样,优雅地坐了下来,将她那个精致的小书包放在身边的位置上。
林浩依言坐下,柔软的真皮沙发让他舒服得差点呻吟出声。
他故意做出了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一会儿摸摸自己脏兮兮的裤子,一会儿又搓了搓手。
侍者递上两本厚重的、皮质封面的菜单。
茉茉接过一本,随意地翻阅着,那姿态就像在翻一本自家的相册。而林浩,则只是小心翼翼地捏着菜单的一角,连完全打开的勇气都没有。
“想吃什么,自己点。”茉茉头也不抬地说道。
林浩干笑了一声,装作不经意地翻开菜单,目光扫过上面的价格,然后瞳孔“恰到好处”地放大,流露出一丝惊骇。
他飞快地合上菜单,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连连摆手。
“不不不,小姑娘,这……这太贵了……我……我喝点水就行了。”
他的表演堪称影帝级别。那种底层人民面对巨大贫富差距时,发自内心的自卑和惶恐,被他刻画得入木三分。
茉茉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带着她标志性的轻蔑,但似乎又夹杂了一丝别的、更复杂的东西。
“没用的东西。”她低声嘟囔了一句,然后对侍者报出了一连串菜名:“一份惠灵顿牛排,五分熟。一份香草焗蜗牛。一份黑松露奶油蘑菇汤。再来一份……嗯……”她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林浩的口味,最后不耐烦地指了指菜单上的一张图片,“给他来一份这个,肉酱意面,多加肉酱。”
“好的,小姐。请问需要什么饮品?”
“一杯鲜榨橙汁,给他……一杯柠檬水吧。”
侍者微笑着记下,躬身退去。
林浩看着茉茉那副发号施令的模样,心中暗笑。
这个小鬼,果然很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让她来点单,正好满足了她的支配欲,也符合自己“没见过世面”的人设。
“小姑娘,这……这得花多少钱啊……”他一脸肉痛地说道,“太破费了,我怎么好意思……”
“闭嘴!”茉茉不耐烦地打断他,“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吗?吵死了。”
她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林浩能感觉到,她的心情似乎不错。这种“施舍”带来的优越感,让她很受用。
很快,菜品被一一端了上来。
精致的骨瓷餐盘,闪闪发亮的银质刀叉,还有那些如同艺术品般被精心摆盘的食物。
茉茉拿起刀叉,动作熟练而优雅,小口小口地切割着面前的牛排。她的吃相很好,安静而专注,像一个受过严格礼仪训练的贵族。
而林浩,则完全是另一副光景。
他看着面前那盘堆得像小山一样的肉酱意面,夸张地咽了口唾沫。
他拿起叉子,笨拙地卷起一大坨面条,然后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腮帮子被撑得鼓鼓的,嘴边沾满了红色的酱汁。
他一边吃,一边发出含糊不清的、满足的赞叹声。
“好吃……太好吃了……”
他吃得又快又急,像是饿了三天的难民,与周围优雅的环境格格不入。
茉茉皱着眉头看着他,眼神里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来。
“喂,你是猪吗?吃相真难看。”
林浩抬起头,冲她露出了一个憨厚的、带着歉意的笑容,嘴角的酱汁让他看起来有些滑稽。
“嘿嘿……不好意思啊小姑娘,我……我实在是太饿了。”
他一边说,一边继续埋头苦干。
他将自己在现实工作中积攒的所有怨气和压抑,此刻都转化成了表演的素材,通过这个虚构的“水管工”身份,尽情地宣泄出来。
“唉,”他吃下半盘面后,故意放慢了速度,长长地叹了口气,“还是小姑娘你心善。不像我们那个工头,简直就不是人!”
茉茉停下了切割牛排的动作,似乎被他的话提起了兴趣,挑了挑眉:“哦?他怎么不是人了?”
“他啊,简直就是个周扒皮!”林浩立刻打开了话匣子,他把平时在公司里受的鸟气,添油加醋地安在了这个虚构的工头身上,“每天天不亮就要我们开工,天黑了还不让收工。说好的一天三百块,到了发钱的时候,就找各种理由克扣。今天说你这里没抹平,明天说你那里有裂缝,扣来扣去,到手就剩一百多!”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真的身受其害。
“我们干的这活,又脏又累,夏天顶着大太阳,冬天吹着冷风。一身的伤病,腰肌劳损,关节炎,都是家常便饭。可人家呢,就坐在空调房里,喝着茶,动动嘴皮子,我们的血汗钱就进他口袋了!”
茉茉小口地吃着蜗牛,听着他的抱怨,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所以,”她终于开口,声音清脆,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洞察力,“你把自己的无能和懒惰,全都归咎于你的老板?我听过的所有失败者,都是这么给自己找借口的。”
她的言辞像一把锋利的小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林浩伪装出的那层“老实人”的外皮。
林浩心中一凛,这小鬼的敏锐超出了他的想象。但他没有丝毫慌乱,反而顺着她的话,将自己的“失败者”人设演得更深。
他停下狼吞虎咽的动作,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的酱汁,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神黯淡下来,仿佛被说中了心事。
“小姑娘,你说的对。”他苦笑了一下,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自嘲,“可能……我确实就是个没用的失败者吧。没读过多少书,也没什么本事,除了出点力气,什么都不会。可我们这样的人,也得活下去,不是吗?”
他的坦然,反而让茉茉准备好的一连串更刻薄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准备好的是和一个狡辩的成年人斗嘴,而不是面对一个坦然承认自己失败的。
这让她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点无趣。
林浩见状,知道时机正好。他没有继续卖惨,而是将目光转向窗外,看着黄昏时分街道上匆匆而过的车流,眼神变得悠远而温和。
“其实,我这么拼命干活,也不是为了自己。”他轻声说道,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是说给对面的女孩听,“我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随便找个桥洞也能对付一晚。主要是……我得养我女儿。”
“女儿”这个词,像一个柔软的钩子,成功地勾住了茉茉的注意力。
她停止了切割牛排的动作,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除了嘲讽和审视之外的情绪——一丝微不可查的好奇。
林浩没有看她,继续沉浸在自己的角色里。他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充满了父性的温柔和心酸。
“我女儿……她叫小雅。今年也跟你差不多大了吧,可能还要小一点,刚上四年级。”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忆女儿的模样,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她是个好孩子,很懂事,就是……命不太好。”
他端起手边的柠檬水,喝了一大口,像是在润湿干涩的喉咙,也像是在给自己勇气,去揭开那道虚构的“伤疤”。
“她出生的时候,腿就有点问题。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走路有点瘸,一高一低的。医生说治不好,只能这样了。”
他说得很平淡,没有过多的情绪渲染,但 именно这种平淡,反而更具有穿透力。
茉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她放下了刀叉,小手交叠着放在桌上,坐姿依旧笔挺,但那份高高在上的气场,不知不觉间收敛了许多。
林浩知道,鱼儿已经开始咬钩了。他继续往下说,将那个虚构的、可怜的小女孩形象,一点一点地描绘得更加清晰。
“在学校里,小孩子不懂事,说话也直接。他们……他们给她起了很多外号,叫她‘林瘸子’、‘小企鹅’……”他每说一个外号,声音就低沉一分,“有时候,还会学她走路的样子,在后面笑话她。”
“她从来不跟我说这些。”林浩的眼眶,适时地泛起了一层红晕,“都是我开家长会的时候,听她的老师说的。老师说,她不怕别人骂她,也不怕别人学她。她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看书,画画,好像那些声音都跟她没关系一样。”
“但是……”林浩的话锋一转,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哽咽,“老师说,她最怕的,是上体育课。尤其是玩‘警察抓小偷’或者‘老鹰捉小鸡’这种游戏的时候。因为她跑不快,没有人愿意跟她一组。别的小朋友都跑远了,就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操场中间。”
“有一次,我提前去接她放学,正好看到这一幕。她就站在那里,看着别人玩,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我看见,她把自己的嘴唇都咬白了。”
“那天晚上,她第一次哭了。不是因为别人骂她,也不是因为别人学她。她抱着我,哭着问我,‘爸爸,我是不是很没用?为什么没有人跟我玩?’”
林浩的故事讲完了,餐厅里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安静。
茉茉低着头,那头精心打理的、华丽的螺旋双马尾,此刻也像是失去了几分神采,软软地垂在肩上。
她的小手依旧交叠着放在桌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盯着自己面前那盘几乎没怎么动的惠灵顿牛排,仿佛要在上面看出一朵花来。
林浩静静地观察着她。
他知道,关于“残疾女儿”的故事,像一把精准的钥匙,已经插进了她心房的锁孔里。
那个故事触及的核心,不是残疾,不是贫穷,而是——孤立。
是一种被同龄人排斥在外,只能独自一人看着别人欢声笑语的,刺骨的孤独感。
他赌对了。
这个看似众星捧月、高高在上的小女王,内心深处,或许也品尝过同样的滋味。
她的霸道和刻薄,不过是用来抵御这种孤独的、最坚硬的铠甲。
现在,是时候转动钥匙了。
林浩清了清嗓子,将那份悲伤的、属于“父亲”的情绪收敛起来,换上了一副更加世故和愤慨的表情。
“唉,说到底,这世道就是这样。”他像是要强行打破这沉闷的气氛,故意用一种粗俗的、牢骚满腹的口吻说道,“有钱人家的孩子是宝,我们穷人家的孩子就是草。我女儿这还只是天生的毛病,爹妈疼着。我跟你说,我老家隔壁,有个女孩,那才叫惨!”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用眼角的余光,捕捉着茉茉的反应。
她没有抬头,但她的肩膀,似乎几不可察地绷紧了。
林浩心中冷笑,继续加码。
他将网站上那些冰冷的条款,那些令人不寒而栗的交易模式,用一个活生生的、充满了烟火气的“邻家故事”包装起来,然后,像投喂毒药一样,精准地递到她的耳边。
“那女孩长得可水灵了,学习也好。可她家里重男轻轻女,就想着把她卖个好价钱,给家里的弟弟娶媳妇用。”
“前段时间,她家里给她找了个婆家,是个外地的暴发户,年纪比她爹还大。对方直接拿出了三十八万的彩礼!”
“三十八万!”林浩刻意加重了语气,这个数字,是他从“伊甸园”网站上一个标价较低的女孩那里看到的,他觉得用在这里,真实感十足。
“她爹妈一听,眼睛都绿了,当场就答应了。那女孩哭着闹着不肯,结果被她爹妈锁在家里,打了一顿。”
林浩一边说,一边密切地注视着茉茉。
她的身体,开始出现一丝微不可见的颤抖。
林浩知道,他已经触碰到了最核心的禁区。他决定,投下最后一剂猛药。
他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一些,用一种既神秘又愤愤不平的语气说:“这还不算最过分的。你知道那个男的提了什么要求吗?他说,为了‘验货’,得先看看女孩的身子。她那个禽兽不如的爹妈,竟然……竟然逼着她脱光了衣服,拍了好多张照片,就那么发给了那个老男人!”
“拍了……裸照……”
当这几个字从林浩的嘴里说出来时,茉茉的身体,猛地一僵。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惊雷,在她小小的身体里炸开。
她终于缓缓地抬起了头。
林浩看到了她的脸。
那张总是挂着嘲讽和倨傲的漂亮脸蛋上,此刻血色尽褪,一片煞白。
她的嘴唇在不受控制地颤抖,那双漆黑的、总是像黑曜石一样明亮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他看不懂的、剧烈的情绪。
那不是同情,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更深邃的、仿佛被活生生剥开伤口般的……恐惧和惊痛。
餐厅里柔和的灯光照在她脸上,却照不进她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林浩的心脏,因为兴奋而狂跳起来。
就是这个表情!
他成功了。
他用一个虚构的故事,精准地复刻了她可能经历过,或者即将经历的噩梦。
她的反应,比任何证据都更加有力地证明了“伊甸园”的真实性,也证明了她,就是这个残酷游戏中的一个“商品”。
两人对视了足足十几秒。
最终,是茉茉先败下阵来。
她眼中的风暴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
她嘴唇翕动,用一种几乎轻不可闻的、带着破碎颤音的声音,挤出了几个字:
“别……别说了……”
说完,她像是再也无法承受这令人窒息的空气,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因为动作太急,她的膝盖撞到了厚重的餐桌,发出一声沉闷的“咚”响。
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她抓起身边的书包,看也不看林浩一眼,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餐厅。
那小小的、穿着黑色洋装的背影,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无比仓皇,甚至有几分狼狈。
林(浩)坐在原地,没有动。
他看着茉茉消失的方向,脸上慢慢地,浮现出一个冰冷的、充满了胜利者快感的笑容。
他拿起刀叉,慢条斯理地切下一块自己盘子里剩下的肉酱意面,送进嘴里。
食物的香气在口中弥漫开来,他却觉得,此刻最美味的,是那种将猎物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无与伦比的成就感。
“小姐,请问需要现在结账吗?”
侍者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恭敬地问道。
林浩这才回过神来,他看了看桌上那些几乎没怎么动的、昂贵的菜肴,又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糟糕,玩脱了。
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试探茉茉上,完全忘了自己现在的人设,是一个连饭都吃不起的落魄工人。
而那个被他吓跑的小金主,显然也忘了付账这件事。
这顿饭,账单至少要上千块。他现在全身家当加起来,也不到两百。
林浩的脑子飞速运转。
他不能付钱。一旦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哪怕只是付得起,他今天晚上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人设,就会瞬间崩塌。
他必须把这场戏,继续演下去。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切换,从刚才的悠闲自得,变成了一种混杂着焦急、尴尬和无措的窘迫。
“那个……服务员小哥,”他搓着手,一脸为难地站了起来,“刚才那个小姑娘……她……她是我亲戚家的孩子,我们闹了点别扭,她一生气就跑了。”
侍者脸上依旧挂着职业化的微笑,但眼神里已经流露出一丝警惕:“先生,那这账单……”
“你看……”林浩的表情更窘迫了,“我……我出来得急,没带那么多钱。要不,我把身份证押在这里,我……我回去取钱,马上就回来!”
这套说辞,是他在瞬间想到的、最符合他人设的解决方案。一个老实巴交的工人,遇到这种事,第一反应就是押证件。
侍者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显然对这种处理方式不感兴趣。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餐厅的经理却从后面走了过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精明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
他先是看了一眼桌上的残局,又打量了一下林浩这身格格不入的打扮,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茉茉之前坐过的位置上,那个位置上,还留着一个属于小女孩的、浅浅的凹痕。
“这位先生,”经理开口了,语气比侍者要客气得多,“请问,刚才和您一起用餐的,是不是一位梳着螺旋双马尾的,姓‘季’的小姐?”
林浩心中一动。
姓季?原来她叫季茉。
他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脸上露出“得救了”的表情,连连点头:“对对对!是她!我们都叫她茉茉!她是我的……远房小侄女。”
经理脸上的神情立刻放松了下来,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恭敬的微笑。他摆了摆手,对旁边的侍者说:“这里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然后,他转向林浩,态度更加和善了:“原来是季小姐的亲戚。先生,您不用担心,这顿饭,我们会直接记在季先生的账上。您随时可以离开。”
林浩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看来,这个季家,在这座城市里,确实是手眼通天。连一家高级餐厅的经理,都对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如此忌惮。
这让他对“伊甸园”的能量,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能把这种家庭的女儿都变成“商品”,这个网站背后的势力,恐怕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哎呀,那……那怎么好意思呢!”林浩继续表演着,脸上露出感激又不安的表情,“太感谢您了,太感谢您了!”
“您客气了。”经理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浩千恩万谢地,走出了这家“蔚蓝时光”餐厅。
一出门,被晚风一吹,他立刻脱离了那个“落魄工人”的角色。他站在餐厅门口,回头看了一眼里面富丽堂皇的景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没有急着回家,而是朝着茉茉刚才逃离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他知道,她不会走远。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在情绪受到巨大冲击之后,第一反应不是回家,而是找个地方躲起来,自己舔舐伤口。
他沿着街道,仔细地观察着两旁的公园、小巷和公交站台。
果然,在离餐厅不到五百米的一个街心公园里,他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公园里没什么人,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夜色中散发着孤独的光。茉茉就坐在公园深处的一张长椅上,背对着入口的方向。
她没有哭,只是抱着自己的书包,将小脸埋在膝盖里,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
那副样子,像一只被暴雨淋湿了的、无家可归的幼猫,与她在学校里、在餐厅里那副女王般的姿态,判若两人。
她的骄傲,她的铠甲,在刚才那番话的冲击下,已经碎裂了一地。此刻暴露出来的,是她最柔软、最脆弱的内核。
林浩放轻了脚步,缓缓地走了过去。
他没有立刻出声,而是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停下,静静地看着她。
晚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在她脚边打着旋。她的肩膀,在轻轻地颤抖。
林浩知道,这是最好的时机。是让她对自己这个“闯入者”,从警惕和恐惧,转向依赖和信任的最好时机。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纸巾,然后,慢慢地走到长椅旁边,坐了下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那张干净的纸巾,轻轻地放在了她和自己之间的空位上。
这个动作,很轻,很温柔,不带任何侵略性。
缩成一团的茉茉,身体猛地一僵。她能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混杂着汗水和粉尘的、属于“落魄工人”的味道。
她缓缓地抬起头,那双通红的眼睛里,充满了警惕和敌意。
“你……你跟着我干什么?!”她的声音沙哑,带着哭过的痕迹,但依旧努力地想维持着那份尖锐。
林浩没有看她,而是看着前方黑漆漆的树影,用一种憨厚的、带着歉疚的语气,慢吞吞地说道:
“小姑娘,对不起啊。”
他的道歉,让茉茉准备好的一肚子质问和怒骂,都卡在了喉咙里。
“我……我就是个粗人,嘴巴笨,不会说话。”林浩挠了挠自己那沾着腻子粉的头发,样子看起来很苦恼,“我刚才……是不是说错什么话,吓到你了?我就是爱胡说八道,你别往心里去。那些故事,都是我瞎编的,就是……就是想吹牛,显得自己见过世面……”
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愚蠢”和“虚荣”的头上。
这种笨拙的、不加掩饰的自我贬低,反而比任何精巧的解释,都更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茉茉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她看着林浩那张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沧桑和疲惫的侧脸,眼神中的敌意,在一点一点地消融。
她当然知道,他说的不是真话。那个关于“邻家女孩”的故事,每一个细节,都像针一样,精准地扎在她心上最痛的地方。
但她也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笨拙又落魄的男人,并不知道她的秘密。他只是一个无心的闯入者,用一个粗俗的故事,碰巧揭开了她的伤疤。
他的“愚蠢”,反而成了一种保护色,让她觉得安全。
“我……我就是看你一个人跑出来,饭也没吃完,账也没结,有点不放心。”林浩继续用那种慢悠悠的、真诚的语气说道,“我怕你一个小姑娘,在外面遇到坏人。刚才在餐厅,经理说账已经记在你家大人头上了,我才放心。”
他三言两语,就将自己“跟踪”的行为,合理化成了一个善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
茉茉依旧沉默着,但她紧绷的肩膀,却在不知不觉间,放松了下来。她将脸转向另一边,避开林浩的目光,用很小的声音,闷闷地说道:
“要你管……”
虽然语气还是很冲,但那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尖锐,已经消失了。
林(浩)知道,他成功地安抚了这只受惊的小猫。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她身边。
两个人,一个落魄的“工人”,一个富有的“公主”,就这么在深夜的公园里,隔着一张纸巾的距离,沉默地坐着。
这种沉默,没有丝毫尴尬,反而有一种奇妙的、安宁的氛围在流淌。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林浩以为她不会再开口的时候,茉Mò的声音,才又响了起来。
“喂……”
“嗯?”林浩应了一声。
“你说的……你女儿的故事,”她顿了顿,声音依旧很低,“是真的吗?”
林浩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他转过头,看到茉茉正看着他。她的眼睛在路灯下,像两汪深不见底的潭水,里面映着他的倒影。
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好奇,看到了探究,还看到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于同类的渴望。
林浩迎着她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闪。他脸上露出了一个无比真实的、属于父亲的、温柔而苦涩的笑容。
“真的。”他用一种无比肯定的语气,回答了她。
在这一刻,那个虚构的、名叫“小雅”的女孩,仿佛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她所有的不幸和孤独,都凝聚在了林浩的眼神里,化作了足以以假乱真的力量。
茉茉看着他的眼睛,似乎被那份深沉的温柔所触动。她慢慢地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她……一定很难过吧。”她轻声说。
“是啊。”林浩叹了口气,“但她很坚强。比我这个当爹的,要坚强多了。”
说完,他伸出手,做了一个他自己都觉得无比大胆的动作。
他的手,越过了那张作为界线的纸巾,轻轻地,落在了茉茉那头柔软的、螺旋状的卷发上。
他只是轻轻地,像安抚一只小动物一样,拍了拍。
“其实,小姑娘,”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温和,“我刚才看你,觉得你……跟我女儿有点像。”
茉茉的身体,在他的手掌触碰到她头发的那一瞬间,猛地僵住了。
她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像一只随时准备发动攻击的猫。
但林浩的手,并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那掌心传来的,是一种笨拙的、带着薄茧的、却没有任何威胁性的温暖。
她没有推开他的手。
甚至,她还无意识地,朝着那份温暖的来源,微微地,偏了偏头。
这是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动作。
但林浩捕捉到了。
他的心脏,因为狂喜而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他成功了。
他不仅撬开了她的心防,还在她心里,种下了一颗名为“信赖”的种子。
从一个需要她“施舍”的陌生人,变成了一个可以安抚她、可以让她放下戒备的、“像父亲一样”的存在。
这个认知,比任何金钱和权力,都让他感到兴奋。
他收回了手,仿佛刚才的触碰只是一个无心的、长辈式的安慰。
“天晚了,一个小姑娘在外面不安全。”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你家在哪里?或者,你家司机在哪里等你?我送你过去吧。”
他的语气,自然得就像他们是认识了很久的忘年交。
茉茉也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她低着头,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裙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你……明天还去那个工地吗?”
林浩心中一喜,知道最后的“钩子”,已经可以抛出了。
他脸上立刻露出了为难和沮丧的神情:“唉,去不了了。工头把我辞了,我……我明天得重新找活干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他一边说,一边重重地叹了口气,将一个为生计发愁的中年男人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茉茉沉默了。
她抬起头,看着林浩,眼神复杂。有愧疚,有同情,还有一丝她自己都理不清的、不想就此断了联系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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