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盯着床底取出的那三双袜子,呼吸在黑暗中变得粗重。
他认得这种气味——太熟悉了。
这是苏曼穿过一整天的袜子才会有的味道,脚趾部位微酸,脚底板带着皮革与皮肤摩擦后的醇厚,袜口松紧处还残留着她小腿肌肤的气息。
没有香水,没有洗衣液,纯粹是身体穿过后最原始的味道。
这正是他最迷恋的。
可这太精确了,精确到令人恐惧。
苏曼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她为了制造这几双袜子,真的穿在脚上一整天不脱?
甚至刻意避免沾染其他气味?
这个念头让林晚感到一阵荒谬的感动,随即是更深的警惕。
他跪在床边,盯着那些袜子,内心两个声音在激烈交战。
一个声音说:她在讨好你。她观察你、研究你,甚至愿意为你做这种卑微的事——穿旧袜子不洗,专门留给你。也许她对你有一丝真心?
另一个声音冷笑:别天真了。
她在钓鱼,用你最无法抗拒的饵。
她知道你偷她的袜子,知道你喜欢什么气味,现在她在利用这个控制你。
下一步是什么?
让你跪下来求她给你更多?
林晚的手指颤抖着伸向那双黑色的薄棉袜。袜尖已经有些发硬,是脚汗蒸发后的痕迹。他拿起来,举到鼻尖前。
气味涌进鼻腔的瞬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就是这种味道——他偷偷从洗衣篮里拿走袜子时,藏在枕头下深夜细嗅时,那种让他既羞愧又沉迷的味道。
现在它被装在精致的盒子里,作为“礼物”送给他,仿佛他那些见不得光的欲望终于被承认、被接纳。
他的眼眶发热。
然后他做了那件既渴望又痛恨的事——把整张脸埋进袜子,深深吸气,像溺水者抓住最后的空气。
接着是第二双、第三双,他把它们全都贴在脸上,呼吸着那些熟悉又致命的气息。
最后,当那双灰色运动袜的袜尖触碰到他的嘴唇时,他停顿了一秒。
就一秒。
然后他张开嘴,含住了那一小块织物,用舌尖尝到了上面微咸的、属于苏曼身体的痕迹。
那一瞬间,羞耻与快感同时爆炸。他在做什么?他到底在做什么?
等他回过神来,袜子已经被他弄得皱巴巴的,沾上了他的唾液。
他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沿,大口喘气。
镜子里的人双眼通红,嘴唇湿润,像个刚刚完成某种隐秘仪式的信徒。
书房里,苏曼盯着监控屏幕,嘴角缓缓上扬。
屏幕分四个画面:林晚的房间、走廊、客厅、大门。
此刻,房间画面正中央,林晚坐在地上,手里还攥着那双灰色袜子。
他的表情痛苦而迷醉,正是她最想看到的样子。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他上钩了。”她对着话筒轻声说,眼睛仍盯着屏幕,“比预想的快。那些袜子起作用了。”
电话那头传来陈老师平静的声音:“意料之中。恋物癖的本质是对特定气味的成瘾性依赖。你提供了他最渴求的『药物』,他自然会形成依赖。”
“下一步?”
“巩固依赖。下次『礼物』可以延迟给他,制造戒断焦虑。当他主动来找你要的时候,就是设定条件的最佳时机。”
苏曼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他比我想的聪明。我注意到他在观察你,可能在怀疑你的背景。”
“让他怀疑。”陈老师的语气依然冷静,“适度的怀疑会增加游戏的趣味性,也会让他以为自己还在掌控中。重要的是,他已经在生理上对你提供的刺激形成依赖。大脑的奖励机制一旦被激活,理智就很难与之抗衡。”
挂断电话后,苏曼继续看着监控。
林晚现在站起来了,正小心翼翼地把那些袜子叠好,放回盒子。
他的动作很轻柔,像对待什么珍贵易碎的东西。
完美。
她关掉监控,走到衣帽间。
最底层的抽屉里,整齐码放着十几双各种类型的袜子——全是她穿过一到两天的,按照气味浓度分类摆放。
她拿起一双今天刚换下的丝袜,举到鼻尖闻了闻。
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她的脚很少出汗,自然穿着的袜子通常只有极淡的气息。
那么林晚拿到的那几双,为什么气味那么浓郁?
她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一个锁着的抽屉。
里面放着几个小瓶子:汗液增强剂、皮脂模拟剂、细菌培养基——全都是从特殊渠道弄来的,可以安全地在织物上制造出“穿过的袜子”该有的气味。
她当然没有真的为了林晚把袜子穿在脚上一整天。那太麻烦了。
她只是用了一点科学,一点心理学,再加上对他长期观察的数据,调配出了他最无法抗拒的“配方”。
苏曼拿起一个滴管,在一双新的棉袜上滴了几滴透明液体。液体迅速被吸收,不留痕迹。她把这双袜子放进一个密封袋,写上日期。
“明天给你这个,”她轻声自语,“你会更喜欢的。”
第二天早餐,林晚刻意避开苏曼的眼睛。他埋头吃饭,脑子里全是昨晚的场景——自己跪在地上,像条狗一样嗅闻那些袜子。
“昨晚睡得好吗?”苏曼的声音从桌子对面传来。
林晚的手顿了顿:“还行。”
“我注意到你收下了我的礼物。”苏曼的语气很随意,像在聊天气,“希望你喜欢。”
林晚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谢?还是质问?最后他只是点点头。
“陈老师今天下午有事,课程改到明天。”苏曼递给他一杯果汁,“今天你可以自由安排。不过……我有个小建议。”
林晚抬起眼睛。
“你可以试着穿一些更适合你的衣服。”苏曼微笑,“我买了几件放在你衣柜里。只是试试,不喜欢可以不穿。”
早餐后,林晚回到房间。
衣柜里果然多了几件衣物:丝质的衬衫,剪裁合体的长裤,还有一件柔软的针织开衫。
都是中性款式,但质地和设计明显偏向女性化。
他犹豫了很久,最终换上了那件丝质衬衫。
布料贴在他皮肤上,凉滑得像第二层皮肤。
镜子里的人看起来……不一样了。
更柔和,更模糊了性别界限。
他想起昨晚自己含住袜子的样子,一阵恶心涌上喉咙。
手机在这时震动。加密信息:
“陈雅琴的背景有重大发现。她十年前曾在日本留学,研究方向是『性别身份与社会角色重塑』。回国后没有固定工作,但银行流水显示有持续大额收入,汇款方均为空壳公司。正在追查这些公司的实际控制人。”
林晚回复:“查她和苏曼的日本关联。苏曼第三任丈夫在日本有生意,可能有关联。”
“另:赵明远医生的诊所三年前突然关闭,本人下落不明。他的妻子称他『去了国外进修』,但护照记录显示没有出境。已列为可疑失踪。”
失踪。又一个失踪。
林晚感到背脊发凉。所有接近真相的人都在消失——父亲的律师、心理医生……
他是不是也在走向同样的结局?被改造、被控制、然后在某个时刻“被消失”?
下午,林晚在花园里散步。秋日的阳光很温和,但他感觉不到暖意。他走到父亲生前最喜欢的紫藤花架下,坐在石凳上。
“爸,”他轻声说,“如果你还在,你会怎么做?”
风吹过花架,枯叶沙沙作响。
“我知道是她杀了你。”他继续说,声音有些哽咽,“但我现在……我连自己都控制不了。我恨她,可我又……”
他又闻到了那股气味——记忆中的、苏曼袜子的气味。他的身体立刻有了反应,那种渴望的、可耻的反应。
手机又震动了。这次是苏曼发来的普通短信:
“我在书房找到一些你父亲的老照片,你想看看吗?”
林晚盯着这条短信。又是饵。她知道他思念父亲,就用这个来钓他。
但他还是起身往主楼走去。因为他确实想看父亲的照片,哪怕知道这是个陷阱。
书房里,苏曼坐在沙发上,面前摊开一本厚重的相册。她拍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
林晚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了,保持着一段距离。
“你看这张。”苏曼指着照片上年轻的父亲,他抱着一个婴儿,笑得灿烂,“这是你一岁的时候。你父亲那时候常说,你是他这辈子最好的礼物。”
林晚的眼睛发热。他伸手想摸摸照片上的父亲,但苏曼的手先一步覆在了照片上。
“他很爱你。”她轻声说,“所以我才想替他照顾好你。”
林晚抬头看着她。她的眼神很真诚,表情温柔。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相信她了。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突然问。
苏曼笑了,那笑容里有种复杂的情绪:“因为你现在是我的责任。也因为……”她停顿了一下,“我理解那种不被理解的痛苦。”
“什么痛苦?”
“想成为另一种样子的痛苦。”她的手指轻轻划过相册的边缘,“不被允许,不被接纳,只能躲在暗处。”
林晚的心跳加快了。她在说什么?她知道自己想穿女装?还是……
“每个人心里都有秘密,小晚。”苏曼看着他,“有些秘密太重了,一个人扛不住。需要一个能理解的人来分担。”
她靠得更近了一些,身上传来淡淡的香气。不是袜子上的那种,而是高级香水的前调。
“我可以成为那个人。”她的声音低得像耳语,“如果你愿意。”
林晚的呼吸停止了。她在邀请他——邀请他交出秘密,交出控制权,交出自己。
他应该拒绝。他应该起身离开。他应该……
但他说不出话。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苏曼等了几秒,然后温柔地笑了:“没关系。不用急着回答。”
她合上相册,站起身:“晚餐七点。今晚我做了你父亲最喜欢的红烧肉。”
她离开后,林晚独自坐在书房里。相册还摊开着,父亲的笑容凝固在纸上。
他想起监控摄像头。苏曼一定在看着他。她知道他所有的挣扎,所有的软弱。
他打开手机,输入加密信息:
“加快调查速度。我需要知道一切——苏曼的所有背景,陈雅琴的真实目的,还有……我父亲到底发现了什么,才会被杀。”
发送后,他盯着屏幕,直到它暗下去。
窗外的天色渐暗,书房陷入昏黄的光线中。林晚坐在那里,很久没有动。
他知道自己在玩火。他知道每一步都在往陷阱深处走。
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要么找出真相,为父亲报仇。
要么沉沦下去,成为苏曼的下一个“作品”。
或者,在最坏的情况下,成为下一个“失踪者”。
那天晚上,林晚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穿着女装,化着精致的妆,站在舞台中央。台下坐满了人,都在对他指指点点,但他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苏曼在舞台侧面,对他微笑点头,像在鼓励他继续表演。
他想下台,但脚被粘住了。他想说话,但发不出声音。
然后他低头看自己的脚——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丝袜,正是苏曼送给他的那双。袜尖破了一个洞,露出他的脚趾。
观众突然开始鼓掌,欢呼,声音震耳欲聋。
他在掌声中醒来,浑身冷汗。
枕头边,那个装袜子的盒子静静躺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