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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角切换：牛如申*
深棕色的木门在面前合拢，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和声音。
牛如申转过身，慢步走回那张办公桌后。
房间里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混合着茶香与苏沐玥身上淡雅香水味的气息，那是他胜利的余韵。
他没有开灯，只是走到窗边，将那厚重的酒红色天鹅绒窗帘拉开了一道缝隙。
一线刺目的阳光射入，如同舞台的追光灯，正好打在他书桌上那台银色的笔记本电脑上。
*完美的作品，当然需要最合适的观众。
互联网就是最好的展馆，那里有无数双眼睛，会为我的艺术而喝彩、疯狂。
而栎社…他甚至连一张门票都不会有。*
他坐回那把刚刚见证了一切的皮质转椅上，椅面还残留着身体的温度。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映出了他脸上那副带着全然满足与胜券在握的笑容。
电脑桌面是他自己的照片，背景是校三好学生的颁奖台。
他熟练地将手机通过数据线连接到电脑上。
一个名为“珍贵素材”的文件夹被他点开，刚才录制的那段十几分钟的视频文件出现在列表最顶端，文件名是一串无意义的日期与时间代码。
他双击文件。
视频开始播放，没有声音。
光线昏暗的画面里，那双穿着白色长筒袜的小腿正缓缓抬起，交叉叠放。
镜头语言稳定而清晰，充满了某种冷静的审美品位。
你甚至可以暂停下来，清晰地数出白色丝袜的针织纹理。
*真是杰作。这份生涩、这份被迫之下的顺从…比那些经验丰富的玩具要有趣得多。尤其是这个镜头…*
他将进度条精准地拖动到后半段。画面中，柔和的台灯光芒清晰地照亮了杨静雯身体。
*哈…这才是神来之笔。
这身形和丝袜，不知那个感情深厚的男朋友能不能辨认出来。
但他也只配在某个深夜，对着打了码的、残缺的画面苦苦猜测，永无可能知道真相。
那种求而不得的折磨，才是这件作品真正的完成。*
他脸上露出了近乎于痴迷的表情。
他打开了一个视频剪辑软件，熟练地用马赛克遮挡住了所有可能暴露环境与面部的关键信息。
一切准备就绪。
他登入了一个服务器架设在海外的、以特殊内容分享而闻名的私密网站。
网站界面粗糙，充斥着闪烁的广告。
他找到了上传区，开始上传经过处理的视频。
一个进度条弹了出来。上传速度那一行，鲜红的数字稳定地在100kb/s上下跳动。
预计剩余时间：1小时32分。
*这该死的校园网…*
牛如申皱了皱眉。
*校园网对外网IP的限制真是麻烦。*
进度条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前进。
他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等待了几分钟，进度条的百分比几乎没有变化。
体内的亢奋感渐渐被另一种更加急迫的生理需求所取代。
之前为了“助兴”而喝下的那几杯茶，此刻正在他的身体里叫嚣。
*算了，就这样挂着吧。*
他站起身，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翻盖下来，但没有关闭上传程序。他抓起桌上的钥匙和手机，转身走向门口。
在打开门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最后只是将门轻轻地带上。没有转动钥匙，锁舌与门框碰撞，发出一声空洞的“砰”声。
一个人的脚步声响起，不急不缓，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远去，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逐渐减弱，直至完全消失。
寂静。
脚步声彻底消失后，这条长长的走廊里只剩下你自己的心跳声，擂鼓一般，一下一下地撞击着你的耳膜。
他走了。
只有他一个人。
他没有锁门。
你脑中将刚才所有的声音与画面碎片整合起来，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明确、并且闪烁着危险光芒的结论：
就是现在。
你从会议室的门后闪身而出。
你的行动果断，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双脚踏在地上的每一步都轻得像是猫的肉垫。
十几米的距离，在你的感官中被拉伸又压缩，最终只耗费了三秒钟。
你站定在那扇深棕色的木门前。你甚至能闻到空气中残留的、从门缝里泄露出来的淡淡茶香。你将耳朵贴在冰冷的门板上，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你伸出手，握住了那枚冰冷的黄铜门把手。
你的手心已经布满冷汗，金属的触感滑腻。
你用尽全身的力气来控制手部肌肉，缓缓地，以一种几乎无法察觉的速度，将门把手向下压到底。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然后，你轻轻地，向里推。
门，无声无息地，被你推开了一道极细的缝隙。
你的身体侧着，挤过那道刚刚能够容纳你肩膀宽度的缝隙，随后便被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
空气是温暖而静滞的，一股清晰的、还未完全散尽的茶香，混杂着另一种更加幽微、无法辨识源头的女性淡香水气味，一同钻入你的鼻腔。
你迅速将身后的门轻轻合拢，转动的黄铜门把冰凉而沉重。
你没有将门完全关死，而是留下了一条极细的缝，保证在紧急情况下可以迅速逃离。
光线唯一来源是那扇被酒红色天鹅绒窗帘遮蔽的窗户，窗帘的一侧被拉开了一道窄缝，午后偏西的阳光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切入室内，在满是浮尘的空气中拉出一道清晰的光路，最终落在办公桌中央的区域。
你的目光顺着这道光快速扫过整个房间。
一切都井井有条。
桌面上文件堆放整齐，角落里几盆绿植的叶片上看不到灰尘，地面是深色的实木地板，擦拭得很干净。
那把宽大的黑色皮质转椅端正地对着书桌。
没有任何争执、挣扎或是他想象中可能发生的一切的痕迹。
这里就像学生会宣传册上那种经过精心摆拍的样板间，干净、规整，但毫无生气。
那台放在光柱中的银色笔记本电脑，像是磁石般吸引了你的全部注意力。
你立刻压低身体，脚步放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地快速移动到桌前。
没有丝毫的犹豫，你伸出手，指尖掀开了光滑的金属顶盖。
转轴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声。
屏幕应声亮起，蓝色的幽光照亮了你的脸。
Windows系统的锁屏界面壁纸是系统默认的沙滩风景，中央是一个清晰的密码输入框，光标在其中规律地闪动着，旁边写着账户名“niu”。
电脑就是你此刻唯一的希望，里面很可能藏着那几个小时寂静的真相。
你将手指放在触控板上，脑中飞速地回想着牛如申的个人信息。
他的生日，学生会的编号，甚至他女朋友名字的拼音。
你快速输入了一串记忆中的数字。
屏幕上的输入框震动了一下，旁边跳出“密码错误”的红色提示字样。
你删掉，又换了一串字母与数字的组合。
“密码错误。”
心跳开始加速，焦灼感如同一簇细小的火苗，在你的血管里燃烧。
每一次点击，每一次尝试，都像是往那虚无的希望里投掷一颗石子，只听得见沉闷的回音，却激不起任何波澜。
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牛如申随时都可能回来。
但那道简单的密码输入框，此刻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冰冷的高墙，将你与真相彻底隔绝。
希望的火苗熄灭了，你放弃了在电脑上继续浪费时间的想法。你挺直身体，目光在整间办公室内来回扫视，试图捕捉任何一丝不和谐的细节。
你弯下腰，将头凑到办公桌旁的金属垃圾桶上方。
里面只有几张揉成一团的打印废稿，散落着一些深褐色的、泡开的茶叶渣，以及一点拆开的零食包装袋。
都是最常见不过的办公室垃圾。
你重新站起，伸手轻轻翻看桌角那摞用文件夹整理好的资料。
封面上贴着“学生会年度工作报告”、“社团活动经费申请表”之类的标签。
你随机抽出一份，里面的内容也与封面完全吻合，只是普通的学生会文书工作。
你的身体几乎要贴在地面上，视线在桌子底下和那把皮质转椅周围反复搜寻。
光线昏暗，但你还是能看清地面上没有任何异常的掉落物——没有纽扣，没有发卡，没有任何不属于这个房间的东西。
地板上甚至连多余的脚印都没有。
所有的搜寻都指向同一个空洞的结果。
一无所获。
这种现实，如同兜头浇下的一盆冷水，将你从那种高度紧张、目标明确的猎手状态中猛地打醒。
你缓缓地直起身，用手撑着冰凉的实木桌面，粗重地呼吸。
刚才在走廊门口看见的那一幕，又一次清晰地浮现在你的脑海中——杨静雯挽着苏沐玥的手臂，脸上绽放着明朗而愉悦的笑容，语气轻快地讨论着论文的进展。
那个画面是如此的真实、生动，与眼前这个整洁到堪称乏味的办公室景象，完美地契合在了一起。
一股强烈的荒谬感冲刷着你的神经。
那数个小时的煎熬等待，那墙壁另一侧无声的、充满恶意想象的真空地带，你对苏沐玥、对牛如申所有的猜疑和戒备……这一切的一切，在眼前这坚硬而无可辩驳的“正常”面前，似乎都变成了一个可笑至极的、由你自己一手炮制的黑色笑话。
你靠在桌边，一种前所未有的脱力感从脚底升起，沿着脊椎蔓延。
*也许…真的就只是自己想多了？*
那种混杂着自我否定和疲惫感的虚脱感，像潮水一样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醒的决断。留在这里，毫无意义，只会增加被发现的风险。
你直起身，离开了那张冰冷的实木桌面，身体重新紧绷起来，准备执行撤离的程序。
你用手肘内侧柔软的布料，仔细地将自己触碰过的地方擦拭了一遍——桌面边缘，那把皮质转椅的扶手，以及那台阖上的银色笔记本电脑光滑的金属外壳。
你的脚步踩在地板上，几乎没有任何声音，整个身体的重心压低，像一只幽灵般滑动到门边。
你将那枚黄铜门把手重新用衣袖包裹住，反向执行了进入时的所有操作。
门锁的舌片在你的操控下，几乎是无声地滑回了原位。
最后，你将门轻轻地、向里推回了那道进来时就存在的、可以塞进一张薄纸的缝隙。
你贴着墙壁，退回到会议室的门口。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午后四点多钟有些发黄的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斜地射进来，将窗框的影子长长地投射在水磨石地面上。
空气中只有安静。
确认安全后，你不再有任何迟疑，转身快步离开，步伐沉稳，没有回头。
这栋散发着霉味的老旧红砖小楼里发生的的一切，连同你那长达数小时的紧张、怀疑与最终的荒谬感，都一同被你留在了身后那扇虚掩的深棕色木门之内。
牛如申从洗手间回来，衬衫袖口还沾着几点未来得及擦干的、冰凉的水渍。
他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学生会楼层走廊里回荡，口中还哼着一首最近网络上很火的流行歌曲的调子，音调算不上精准，但充满了轻松愉快的情绪。
他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手很自然地搭上黄铜门把手。轻轻一推，那扇深棕色的木门便向内开启了，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吱呀”声。门没有锁。
*临走时有点急，忘了锁门了。*
他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随即便被抛诸脑后。
*不过也无所谓，这层楼下午这个时间段，除了清洁阿姨根本不会有人过来。何况也没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东西。*
他走进办公室，反手将门彻底关严，这次特意转动了门把上的旋钮，里面传来了锁舌落定的清脆“咔哒”声，彻底将自己与外界隔绝。
室内光线昏暗，只有窗帘缝隙透进来的那一缕细细的阳光。
他习惯性地没有开灯，这种幽暗的环境更能让他感到放松和安全。
他径直走到书桌前，拉开那把宽大的皮质转椅坐下，身体舒适地陷入柔软的靠背之中。
电脑散热风扇运转的声音在这片寂静中变得清晰可闻。
他伸手掀开银色笔记本电脑的顶盖。
屏幕点亮，幽蓝的光芒照在他的脸上，映出了他嘴角那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笑容。
屏幕中央，那个小小的上传窗口还顽固地停留在桌面上，绿色的进度条已经缓慢但坚定地爬到了“68%”的位置。
*不错，再有半个多小时，这份凝聚了我美学思想的杰作，就可以与全世界的同好们见面了。*
*他们一定会疯狂的。
那种纯白之上的被迫与无知，没有人能抵抗得了那种魅力。
那些只会用金钱或者暴力去征服女人的蠢货，根本无法理解这种从精神层面进行彻底重塑的艺术，究竟有多么高级、多么令人沉醉。*
漫长的等待是无聊的。
他拿起桌上的手机，解锁，屏幕上方的信号图标旁边，连接着的校园Wi-Fi标志稳定地亮着。
他点开一个书签里收藏的论坛链接，那是一个界面设计得十分粗糙，但用户异常活跃的亚文化交流区。
他很轻车熟路地进入“艺术鉴赏”板块。
里面充斥着各种经过处理的、从不同渠道泄露或偷拍来的女性照片和视频。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屏幕的光芒在他脸上忽明忽暗。一个帖子的标题吸引了他的注意：【极品新人！学生会竞选演讲后台流出！】。
他点了进去。
一张张用长焦镜头拍摄的照片展示出来。
一个穿着标准OL套装的年轻女孩，正在后台候场，脸上带着紧张的表情，无意识地用手整理着裙摆。
帖子的楼主用猥琐的语言对女孩的每一个细节进行着露骨的点评。
下面的回复区一片沸腾。
“楼主牛逼！这腿我能玩一年！”
“啊啊啊这气质！求更多细节！有没有视频啊？”
牛如申嗤笑一声。
*一群只会在网上意淫的废物。*
*你们只能通过这种低劣的手段去窥探一些皮毛，而我，却能亲手创造出比这完美无数倍的艺术品。
你们疯狂追捧的女神，对我而言，只是一个念头、一句指令就可以随意摆弄的玩具。*
他关掉了那个帖子，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天花板。
笔记本电脑的风扇还在持续地、忠诚地运转着，将那份包含着致命证据的数据包，一点一点地、不可逆转地，传送向那个匿名的、黑暗的深渊网络。
而那深渊里的一双双眼睛，正在等待着一场盛宴的开幕。
他闭上眼睛，脸上满是惬意的微笑。他感到无比的满足与安宁。
那之后的一天半，时间就像校园广播里循环播放的轻音乐，平淡而舒缓地流淌过去。
周一剩下的那个下午，学生会的疑云和无功而返的挫败感被你用力地塞进了意识的角落。
晚上你和杨静雯在食堂二楼的小灶窗口点了两份她最爱吃的黄焖鸡米饭。
氤氲的热气里，她神采飞扬地跟你聊着下午从牛如申学长那里得到的论文启发，那些专业的城市规划案例在她嘴里变成了一个个有趣的故事。
她脸上的那种光彩，你只在你们刚在一起时见到过。
周二一整天的课程也过得顺畅无比。
课堂上，你和她并肩坐着，偶尔用手肘碰一下彼此，低声交流着老师讲的重点。
阳光从高大的窗户透进来，在你摊开的书本上投下明亮的斑块，空气里弥漫着书本的油墨香和粉笔灰尘干燥的味道。
中午休息时，你们一起去了奶茶店，她点了一杯全糖的布丁奶茶，吸管戳破封口膜时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那种熟悉的、日常的亲密感重新回到了你们之间，如同融化的冰块，填补了之前因猜忌而产生的裂痕。
她因为学业上的突破而发自内心的愉悦，感染了你。
那栋红砖小楼里的经历，在这样连续不断的、正常的日常片段冲刷之下，开始褪色、模糊，越来越像是一场荒诞的臆想。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一间灯光昏暗、空气中飘散着外卖麻辣烫和速溶咖啡混合气味的男生宿舍单人床上，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牛如申的身体半陷在柔软的床垫里，后背靠着一个早已发黄、失去弹性的枕头。
他的整个世界，都被手中那块散发着刺眼白光的手机屏幕所占据。
那是一个服务器架设在中美洲某小国的私密论坛，界面设计极其粗陋，闪烁的色情广告 Banner和浮动窗口像病毒一样布满网页的每一个角落。
但他对此熟视无睹。
他的拇指正以一种兴奋而带有仪式感的节奏，反复地、一次次地向下拉动页面，执行着“刷新”这个动作。
每一次刷新，他那个被版主用亮红色加精置顶的帖子下方的回复数量，都在以几何倍数疯狂增长。
[艺术品！真正的艺术品！]
[这他妈才是高质量内容啊！女主身材极品！尤其是这白丝…社保了！]
[操，求完整版！楼主再发点！给钱也行啊！]
[这身体线条…我敢打赌绝对是校花级别的。妈的，拍到这个的真是个狠人。]
他贪婪地阅读着每一条新的回复，那些混杂着粗口、渴求与下流幻想的文字，如同最甘醇的美酒，滋润着他因自负而干渴的神经。
他的嘴唇无意识地勾起，形成一个压抑不住的、洋溢着胜利者光辉的笑容。
*看吧，一群连真实世界里碰一下女孩手指都不敢的废物。*
他的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在清晰地回响着。
*你们只能隔着一层冰冷的屏幕，对着我丢下的、打了马赛克的残渣意淫，而我…我才是这个艺术品的创造者、所有者、唯一的欣赏家。
那个你们口中所谓的‘极品女主’，她的一切，包括她的身体、她的记忆、她未来会做什么梦，都掌握在我的手里。*
他的视线掠过其中一条回复：[谁能人肉出这是谁吗？想知道哪个倒霉蛋绿帽侠是她男友…]。
牛如申的笑容弧度更大了。
*栎社…一想到你那个自以为是的蠢样，我现在还能笑出声来。
你现在大概正和你那‘可爱’的女朋友依偎在一起，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吧。
没关系，很快你就会得到一点‘惊喜’了。
不过那时候，你的宝贝静雯，早已经成为我画廊里最完美的一件藏品了。*
他心满意足地按下了手机的锁屏键，将那个喧嚣、肮脏却又让他感到无比满足的世界关入掌中。
宿舍的吊扇在头顶有气无力地转动着，切割着浑浊的空气，发出单调的嗡嗡声。
时间到了晚上十点多，宿舍楼下传来了管理员催促熄灯的吆喝声。
你洗漱完毕，躺在自己那张靠窗的单人床上。
同宿舍的室友早已进入梦乡，均匀的呼吸声和轻微的鼾声在黑暗中此起彼伏，构成了夏夜的固定背景音。
但你毫无睡意。
白日里的那种平静感消退后，一种无法名状的空虚感涌了上来。
那是一种经历过巨大情感波折之后，一切突然回归正常所产生的后遗症。
你翻了个身，拿起放在枕边的笔记本电脑。
你没有开灯，屏幕的冷白光芒是你此刻唯一的照明来源。
你百无聊赖地打开了一个平日里经常逛的球鞋论坛，里面的帖子和你上次看时没有什么区别，无非是一些新款的测评，或是对于某款经典设计的复刻讨论。
你的手指滑动着触控板，一条条帖子从眼前快速划过，却没有任何一条能吸引你点进去看。
就在你的鼠标指针漫无目的地在屏幕上移动时，网页的右下角，一个之前一直被你大脑自动忽略的广告窗口，突然进行了一次闪烁刷新。
一张新的图片弹了出来。
那不是以往那种粗制滥造的、不堪入目的图像，而是一张构图和光影都处理得非常暧昧的照片缩略图。
画面主体是一双穿着白色丝袜的修长小腿，蜷缩在某种深色的背景上，白色的尼龙纤维在微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图片的下方配着一行煽动性的、被放大加粗的鲜红字体：“大学城新生内部资源，深夜限定福利！”
你的心脏像是被人轻轻攥了一下。
那白色丝袜的质感，那种包裹着腿部肌肤的视觉效果，莫名地触动了你脑中一根深藏的弦。
它让你不可抑制地想起了那几次在杨静雯腿上看到的、同样的风景。
你不是没见过这种低俗广告。
平日里，你只会毫不犹豫地点掉那个红色的“X”，或者直接开启广告屏蔽插件。
但此刻，在这寂静无人的深夜，在那种无所事事的空虚感包裹之下，你的右手食指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
鼠标的箭头移动到了那个链接上，变成了一只握着食指的白色小手图标。
它在那行鲜红的文字上方，悬停了大约三秒钟。在这三秒里，宿舍窗外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有远处马路上偶尔驶过汽车的轮胎摩擦声。
然后，你听见了自己指关节按下鼠标左键时发出的，那一声清晰、短促的，“咔哒”声。
点击鼠标的动作完成后，那个喧嚣的球鞋论坛瞬间被一个新的网页所取代。
一股混杂着暴力美学与劣质设计的数码垃圾气息，穿过屏幕，扑面而来。
网页的底色是压抑的深紫色，背景图案是不断循环播放的、意义不明的金色火焰动图。
十几个大小不一、颜色饱和度极高的GIF动画广告，像打了兴奋剂的牛皮癣一样，在页面的顶端和两侧疯狂闪烁、跳动。
动画内容多是搔首弄姿的女性卡通形象和诱导性的词汇——“顶级尤物”、“午夜狂欢”、“独家放送”。
你操作着鼠标，像是在雷区里排雷，小心翼翼地绕开那些随时可能弹出的、新的广告窗口。
终于，在页面的正中央，找到了那个你最初的目标。
帖子标题被设置成了论坛允许的最大字号，染成鲜红，并且加挂了三个燃烧着火焰的“精”字图标——【内部泄露！清纯白丝新生‘第一次’实录！】。
帖子的点击量和回复数已经是一个惊人的、远超这个粗糙网站其他帖子的天文数字。
你点击了那个鲜红色的标题。
网页刷新，跳到了帖子的内页。
一个被放置在帖子最顶端的、尺寸并不大的视频播放窗口出现在你眼前。
封面图正是广告上那张照片。
你深吸一口气，移动鼠标，戳向那个嵌在画面中央的、白色的播放三角形按钮。
没有出现你预想中的加载画面。
视频窗口上覆盖了一层半透明的黑色遮罩，上面弹出一行同样是鲜红色的、带着锯齿边缘的像素字体：
【VIP专属内容，请先充值解锁。】
底下还有一行稍小的灰色字体：【普通用户请于30天后，进入“历史鉴赏区”免费观看。】
一股强烈的扫兴感，如同在期待一顿盛宴时却只得到了一杯白开水，瞬间充满了你的胸腔。
就像一个被精美包装吸引，最终却发现盒子里空无一物的孩童。
你把身体重重地摔回椅背上，发出一声闷响。
室友被惊动，含混地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就在你的手指已经搭在ALT+F4的按键组合上，准备关闭这个充满了欺骗和电脑病毒风险的窗口时，视线的余光扫到了网页的右侧边栏。
那是一列竖向排列的、用来推荐“热门内容”的板块，标题被设计成醒目的黄色大字——【本周TOP5】。
而排在第二位的那个标题，成功地让你即将按下去的手指停在了半空中。
那标题写着：【校园女神系列-学生会秘摄（三部合集）】。
“学生会”这个词，像一根针，刺中了你的神经。
在过去的一天半里，你刻意去忘记的那些疑虑、不安和那个学生会办公室，在此刻被这个标题重新唤醒。
你的手指离开键盘，重新握住了鼠标。
带着一种你自知是捕风捉影，却又无法抑制的好奇，你点击了那个黄色的链接。
页面再一次跳转。
这一次没有弹窗，而是一个专门为这个系列制作的索引页。
十二张排列整齐的视频封面缩略图出现在你眼前，女主角都是同一个人。
每一张照片的构图都经过了精心的设计，画面里的女性面部都被一层精心制作的、柔和的动态高光给模糊掉了，只能隐约看到下巴的轮廓，无法辨认长相。
但这并不能阻止你辨认出那个身体轮廓。
尤其是其中一张封面图，女孩穿着一条洁白的连衣裙，一头乌黑的长直发自然地垂落在身后。
她正侧身对着镜头，似乎在看向某个远方，只有挺直的脊背和纤细的腰肢构成了一道流畅、优美的曲线。
那个身影，那种高挑、纤瘦却不失力量感的身材比例，尤其是那种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的、清冷疏离的气质……它们与你记忆深处的一个形象——苏沐玥的形象，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方式，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了一起。
*不…不可能。*
你立刻在心里否决了这个荒诞的想法。
*只是身材像的人而已，网上这种多了去了。再说，脸都看不清。*
但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带着潮湿的土壤和黏腻的根须。
你感到口干舌燥，喉咙发紧。
手指在那些缩略图上来回滑动，最后，你点开了那张白色连衣裙的封面图所对应的视频。
视频没有设置任何观看门槛，黑色的加载圈只转了两秒，画面便清晰地出现在了屏幕上。
那是一个光线极为昏暗的房间，看起来像是一间布置简单的办公室或者书房。
镜头是固定的，像是放置在某个书架或高处，以一种冷静而客观的视角，俯瞰着房间的一角。
画面中的女孩背对着镜头，脱下了那件白色的连衣裙。
裙子从她身上滑落，堆积在脚踝。
连衣裙之下，她没有穿任何衣物。
乌黑的长发瀑布般垂下，几乎遮盖住了她整个背部，只有两侧莹润的肩胛骨和纤细的腰线，在晦暗的光线下勾勒出如同古典雕塑般的轮廓。
你的呼吸停止了。
宿舍里室友的鼾声，窗外的风声，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不见。
你的世界里只剩下这块亮着的、小小的屏幕，以及你心脏越来越快、越来越沉重的擂动声。
她赤裸着身体，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然后，她抬起右手，用一个极其熟练且优雅的动作，将垂在右肩前的一缕长发拨到耳后。
这个动作，让她的上半身向左侧转动了大约三十度的角。
也正是这个不经意的转动，让你的瞳孔猛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镜头的分辨率极高。
在她转过身来的那一瞬间，你看得清清楚楚——在她右侧锁骨下方大约三公分的位置，有一颗极小的、淡褐色的痣。
那颗痣很小，像是一滴不小心溅落的墨点，静静地停留在那里。
某种混杂着震惊与恶心的情绪，像一杯加了冰的毒药，猛地灌入你的胃里，让你的胃壁不受控制地痉挛收缩。
那个熟悉的、下意识的撩发动作。
那个身影……太像了。
视频的内容还在继续。
镜头里出现了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两人在地板上开始交合。
拍摄的镜头语言冷静得可怕，没有一丝晃动。
比起那些常见的、粗制滥造的偷拍或自拍视频，这段影像的构图、用光都显露出一种诡异的专业感。
光线只打在女性的身体曲线上，男性的身体则大部分隐没在黑暗里。
这让整个画面呈现出一种冰冷的、带着审美品位的色情意味。
你没有再看下去。
你合上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黑暗重新将你吞没。
刚才看到的画面，尤其是那颗痣的位置，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地印在了你的视网膜上。
身体里涌动着一股焦躁的、无处宣泄的乱流。
理智告诉你立刻停止，把这件事彻底忘掉。
但另一种更原始、更直接的冲动，正在你的下腹部积聚、膨胀。
那是一种被强烈的刺激和禁忌感点燃的、纯粹的生理欲望。
你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爬下床。宿舍的地面是冰凉的瓷砖，赤脚踩上去，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天灵盖。
你走进了黑暗的、狭窄的卫生间，反锁了门。
没有打开灯。
你靠在冰凉的门板上，重新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幽幽地照亮了这个仅有两平米的空间。
你将视频的进度条拖回到了最开始，从她脱下那件连衣裙的瞬间，又看了一遍。这一次，你放大了画面，反复暂停、确认。
那颗痣，就像一个铁证，牢牢地钉在那里。
燥热感更加强烈了，它席卷了你的四肢百骸。
你没有去想这个女孩到底是不是苏沐玥，也没有去想这背后的一切意味着什么。
那一刻，你脑中一片空白，所有的思考能力都被排挤出去。
你的手，顺着身体的本能，伸向了自己的身体。
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是冰冷的光源，在这绝对的黑暗里，照亮你周围一小圈瓷砖墙壁的轮廓，墙面上挂着湿漉漉的毛巾。
屏幕上，视频无声地播放着，画面的稳定和构图的精致，与网站粗俗的界面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镜头是固定的，角度很高，仿佛是从高处的书架或是阁楼角落，冷漠地俯瞰着这一切。
光线来自画面之外的单一方向，可能是某种落地灯，在深色的地板上投下一片温暖却边界分明的光晕，像一个聚光灯下的舞台。
画面中的男人首先走进这片光晕。
他的身体隐在光影的交界处，只有一双修长的腿和坚实的手臂是清晰的。
他的行动目标明确，在光晕中央铺开了一张质地不明的、深色的毯子。
紧接着，那个被你幻想为苏沐玥的女孩走入镜头。
她在光线的最边缘停顿，然后将那件你无比熟悉的白色连衣裙脱下。
衣料滑落，堆积在她赤裸的脚踝边。
她的背部，脊椎的线条在幽暗的光线下形成一道柔和的凹陷，两侧的肩胛骨像收拢的翅膀。
长而直的黑发倾泻而下，遮住了大部分肌肤，但那颗锁骨下方的痣，如同一枚精准的印记，被镜头清晰地捕捉着。
她走进光晕中央，男人的手臂环住了她的腰。
他们没有立刻交合。
那是一种舞蹈般的试探。
男人的手在她背部光滑的皮肤上缓缓移动，手指的每一次按压都让她的背部肌肉产生细微的凹陷。
她的身体柔韧得像一株被风拂过的柳树，配合着他的引领，缓慢地舒展、弯曲。
光线沿着她手臂和大腿的曲线流淌，肌肤表面泛起象牙般温润的光泽。
“雯雯就在隔壁宿舍床上睡着……”一个细弱的声音在你脑中响起，如同被水浸泡过的纸张，绵软无力。“我却在这里……看着……”
这微不足道的道德谴责，在下一秒就被屏幕上崭新的画面彻底冲垮、淹没。
“反正只是用手而已。”
画面中，体位改变了。
女孩仰面躺着，双腿高高抬起，架在男人的肩膀上。
这个姿势让她的身体彻底敞开，花径毫无遮挡地暴露在镜头之下。
那道狭窄的缝隙在晦暗的光线下显现出湿润的、粉嫩的色泽。
镜头拉近了，近到你可以清晰地看见每一次冲撞带来的物理变化。
你不再去想那个男人是谁，不再去想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一个更强烈的念头占据了你的全部思维。
如果此刻，取代那个男人的，是我呢？
如果是你在主导着这场沉默的交响，如果你也能让那个平日里清冷高傲的校花展现出如此的一面……那将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这不再是简单的性冲动，而是一种混杂了征服欲、占有欲和强烈嫉妒的黑色渴望。
是对那个匿名拍摄者的羡慕，对他所拥有的这份权力、这份美的羡慕。
卫生间狭小的空间里，你靠着冰冷的门板，粗重地呼吸。
笔记本电脑散热风扇发出的嗡嗡声在寂静中变得格外清晰。
你的动作跟随着屏幕上画面的节奏，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用力。
视频的结尾，没有温存。
高潮之后，男人直接从女孩的身体里退出，走出光晕，消失在画面之外的黑暗里。
只剩下女孩一个人还躺在那张深色的毯子上，长发凌乱地散开。
她躺了一会儿，然后也坐起身，缓慢而机械地将那件白色的连衣裙重新穿上，将自己重新包裹回那个日常的躯壳里。
随后，她也走出了光晕，屏幕变为一片纯黑。
一阵热流从你的身体深处涌出。
一切都结束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深、更彻底的虚无感，混合着轻微的自我厌恶。
你低头看着一片狼藉，动作有些僵硬地抽出几张纸巾，仔细地清理着。
冰凉的水从水龙头里流出，你反复清洗着双手。
最后，你合上笔记本电脑，切断了那唯一的光源。
黑暗瞬间笼罩了一切。
你蹑手蹑脚地回到床上，躺下，用被子将自己蒙住。宿舍里，室友的鼾声依旧平稳。
你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睡去。
但在你脑海的幕布上，那颗锁骨下方的、淡褐色的痣，却如同黑夜中的一颗孤星，清晰地悬挂在那里，闪烁着微弱却又无法忽视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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