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大彼得堡第三国立高中的校门口,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狂乱的躁动。
《单身惩罚条例》正式生效的第一天,世界仿佛被撕裂成了两半。
还没走进教学楼,我就目睹了一场令人心惊肉跳的闹剧。在花坛边,一个身材瘦弱的男生正跪在地上,死死抱住一个女生的腿,哭喊声撕心裂肺:“求求你了!我们就签个名字吧!我不想去前线!我有钱,我可以付钱给你!”
那个女生厌恶地将他一脚踢开,冷笑道:“就你也配?我有的是人选,要去也是选那些愿意签‘全权让渡协议’的听话狗。滚开!”
类似的场景在校园各处上演。男厕所里,我听到有人在崩溃地打电话,似乎是被逼签下了堪比卖身契的高利贷来租借女友;走廊上,那些原本普通的女生此刻昂首挺胸,如同掌握生杀大权的女王,而男生们则如同待宰的羔羊,为了一个“男友”的名额争得头破血流。
在这片混乱的人间地狱中,我却感受到了一种极其不真实甚至可以说是奢侈的宁静。
我看了一眼左手手腕。那里戴着一只黑色的金属电子表——这是联邦发放的“伴侣记录仪”。它会实时监测佩戴者双方的距离、心率互动以及肢体接触频率,以此来判定这对情侣是否在“真实交往”。
而此刻,这只手表的数值正在平稳跳动。
因为我的左臂,正被一双柔软的手臂紧紧挽着。
瓦夏走在我的身侧。她今天依旧穿着那身标志性的校服,只是为了配合“情侣”的身份,她贴得我很近。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手臂传来的温热体温,以及那偶尔随着步伐蹭过我胳膊的、令人心跳加速的柔软触感。
“别僵着个身子,像个木头一样。”
瓦夏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声音虽然依旧清冷,却并没有往日那种带刺的感觉,“心率如果不达标,会被判定为作假,到时候你就等着被宪兵队拖走吧。”
“是……是!我知道了!”我浑身一颤,连忙调整步伐配合她。
我偷偷瞄了她一眼。在这片充满了哀嚎与乞求的校园里,瓦夏的神情平静得像是一湖深水。神奇的是,明明挽着我这个全校闻名的废柴,她的脸上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嫌弃或勉强。
是因为她在演戏吗?这也演得太逼真了吧。
这就是所谓的“专业”吗?我不禁在心中感叹,同时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既然瓦夏为了我不惜做到这种地步(虽然是为了找个方便的跑腿),那我一定要更有自知之明才行。
绝对不能像以前那样厚着脸皮花她的钱,也不能再让她觉得我是个只会索取的累赘了!
午休时间,这种决心导致了灾难性的后果。
为了躲避人群的议论,我们像往常一样来到了无人的绘画部。
以往这种时候,通常是瓦夏把钱甩给我,让我去小卖部买一大堆零食和豪华午餐,然后她吃不完的就会扔给我吃。那时候的我,虽然被使唤,却也乐在其中地享受着“软饭”。
但今天不一样。
我小心翼翼地从兜里掏出了我自己买的最廉价的红豆面包,站在角落里,恭敬地对坐在椅子上的瓦夏说:“那个,瓦夏同学,午饭我已经自己解决了,您请慢用。如果有什么需要跑腿的,随时吩咐。”
正在打开精美双层便当盒的瓦夏,动作猛地停滞了。
她缓缓抬起头,那双淡紫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随后迅速转为某种压抑的怒火。
“你自己买的?”她盯着我手里那干瘪的面包,语气森寒。
“是的!我现在是您的契约男友,怎么能再让您破费……”
“过来。”她打断了我。
我战战兢兢地挪过去。
“坐下。”她指了指她对面的椅子。
我刚坐下,瓦夏就夹起一块厚蛋烧,递到了我的嘴边。那蛋烧金黄诱人,还冒着热气,显然是精心制作的。
“啊——”她冷着脸示意。
我吓得魂飞魄散。这可是瓦夏亲手做的便当!我这种卑微的奴隶怎么配吃?万一这是什么测试,测试我是不是得意忘形怎么办?
“不不不!这怎么好意思!”我连忙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这是瓦夏您的午饭,我吃这个红豆包就够了,真的!我很耐饿的!”
“……”
瓦夏的手僵在半空中。几秒钟后,她收回了手,将厚蛋烧重重地摔回饭盒里。
接下来的几天,这种诡异的拉锯战一直在持续。
无论她是要给我分零食,还是要请我喝饮料,我都以一种“绝对不给您添麻烦”的奴才姿态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我以为我在表现得乖巧懂事,可瓦夏的脸色却一天比一天黑,周围的气压低得让我窒息。
终于,爆发的一刻在周四中午来临了。
“我不吃!”
当我又一次试图推开她递过来的、明显分量过多的一盒精致饭团时,瓦夏彻底爆发了。
“啪!”
饭盒被重重地拍在桌子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揪住了我的领带。
“唔哇?!”
天旋地转。
当我回过神来时,我已经仰面躺在了绘画部的地板上。而瓦夏,那位高傲的银发美少女,此刻正跨坐在我的腰上,双手死死按住我的肩膀,将我压制得动弹不得。
“瓦……瓦夏?”
我们贴得太近了。
她那顺滑的长发垂落在我的脸颊旁,带来一阵痒意。我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那股好闻的沐浴露香气,混合着少女特有的体香,疯狂地钻入我的鼻腔。隔着薄薄的校服裙,她大腿的温热触感透过我的裤子传递过来,让我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但此刻,这张绝美的脸庞上写满了愤怒。
“伊凡,你这个蠢货!”
她居高临下地怒视着我,胸口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剧烈起伏着,“你以为我是什么?是那种拿着皮鞭压迫奴隶的奴隶主吗?还是那种需要你卑躬屈膝才能满足虚荣心的变态女王?”
“哎?不、不是吗?”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哈?!”瓦夏气极反笑,眼角甚至因愤怒而微微发红,“这几天,我给你吃你就吃,给你喝你就喝!你以前那种死皮赖脸蹭吃蹭喝的劲头去哪了?谁允许你把自己当成那种低贱的奴隶了?啊?!”
她一把抓起旁边那个饭团,剥开包装,动作粗暴地塞进了我嘴里。
“给我吃!咽下去!”
“唔!唔唔!”
我被迫咀嚼着嘴里的食物。那是……金枪鱼蛋黄酱馅的?味道……好得惊人。这竟然是她亲手做的?
看着我狼狈地吞咽下去,瓦夏眼中的怒火才稍稍平息了一些,但她依然没有从我身上起来。她用一种复杂而冰冷的眼神盯着我,手指轻轻划过我的脸颊,像是在确认什么所有物。
“听好了,伊凡。”
她俯下身,嘴唇几乎贴到了我的耳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耳廓上,让我浑身过电般战栗。
“我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这周六晚上,我们出去约会。”
“如果到时候你还像这几天一样,表现得像个只会听指令的木偶或者是摇尾乞怜的奴隶……”
她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会真的让你知道,什么叫‘惩罚’。”
说完,她利落地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绘画部。
只留下我一个人躺在地板上,嘴里还残留着金枪鱼的鲜美,心脏狂跳不止,看着天花板发呆。
她为什么生气?
明明我这么努力地不想占她便宜,明明我这么守规矩……
难道,她并不想要一个听话的奴隶?